裴煜离开不久，我遣散了宫女，只带着贴身侍女秋词，悄悄跟在裴煜身后。
裴煜一路抵达了长乐宫。
远远看到凉亭里两个姑娘在读书，时不时的交头接耳，一阵欢声笑语。
沈素珍不知道说了什么，长乐公主笑着追打她。
沈素珍笑着闪躲，一下子扑到了裴煜怀里。
“……皇上，您怎么来了？”
沈素珍顿时脸红，想下跪行礼，却被裴煜握住了腰。
“大老远就听到你们嬉笑了，跟朕说说，什么好玩的让你们笑的这样开心啊？”
裴煜说话间温柔注视着怀里的沈素珍，轻笑着吻了下去。
长乐公主在旁边捂嘴偷笑，丝毫不意外。
“皇兄，我们在说小皇嫂呢！”
“你也真是的，明明喜欢小皇嫂，干嘛不让她入宫做你的妃子，还要冒充我的伴读，多没意思！”
“小皇嫂那么爱你，依长乐看，她长得又漂亮，一点都不必闻姚差，也可以做皇后……”
“长乐！”
裴煜闻言，脸色骤然变冷。
“胡说什么！”
“闻姚是你的皇嫂，怎可直呼名讳？”
“朕说过多次，皇后只会是姚姚一人，朕答应过她，此生绝不会选妃。”
“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，若是让姚姚听见，朕便把你和亲嫁去蛮荒之地！”
长乐公主收敛了许多，却还是不服气。
“哼，母后都说了，让小皇嫂加把劲，早日怀上龙胎，为皇家开枝散叶！”
我愣了愣，笑了。
原来，整个皇宫里，他们都知道沈素珍的存在。
唯独将我蒙在鼓里。
裴煜脸色一变。
“长乐，你身为公主，要时刻注意言行。 ”
“就算是怀龙胎，也是你皇嫂闻姚，只有她生的孩子，才是朕的太子。”
沈素珍被气哭了。
裴煜无奈叹气，又去哄她，“珍儿，不是朕不喜欢你，若你生下孩子，姚姚便知道了，定要给朕翻脸的。”
“你知道姚姚对朕有多重要。”
“当初也是你说的，只要陪在朕身边，你就知足了，不是吗？”
“好了，朕虽给不了你名分和孩子，但可以给你衣食无忧的宠爱，放眼整个皇宫，除了皇后，谁都没你这个待遇。”
裴煜三言两语，就把沈素珍哄进了怀里。
“皇上，你也爱我对不对？”
“朕当然爱你。”
沈素珍这才笑了，她握住裴煜的手，往自己的衣服内探去，抬眸时媚眼如丝。
“臣妾等了你好久，才终于等到皇上来看我。裴郎，你猜猜今日人家的肚兜是什么颜色的？”
裴煜欲火被勾起，眼中满是侵占欲。
“小妖精，又勾引朕。”
裴煜发狠的吻住了她，待到喘息急促时，裴煜拦腰将人抱起。
长乐公主似乎早就习以为常。
她看向远去的两人摇了摇头，“皇兄，小皇嫂，我给你们把门望风啊，你们可要记得我的好！”
裴煜只要回头看一眼。
就会看到我站在他的身后。
可他从始至终，没有回过头。
秋词气得多交，“皇后，陛下怎么能背着您这样做！”
“我这就去阻止他们的好事，把陛下叫来……”
“不必了。”
我闭上眼，“秋词，我们回去吧。”

完事之后，裴煜亲手给沈素珍送上燕窝。
里面有加入的避子药。
沈素珍一脸恳求，“皇上，我可以不喝吗？”
“求求你了，臣妾不会让皇后知道的，就算是有了孩子，臣妾会说是同别人所生的……”
“臣妾不会让孩子影响到你和皇后……”
裴煜却亲手接过燕窝，脸色淡漠。
“乖，喝了它。”
“朕说过，朕不允许任何事情，成为姚姚的后顾之忧。”
沈素珍哭着不肯喝，裴煜便让人强行灌下去。
等他处理干净长乐宫那边的事，才整理好衣服回了长清宫。
他推门进来，便看到我手持书卷小憩。
“笨姚姚，也不知道盖被子，着凉怎么办。”
裴煜轻手轻脚帮我拿来被子盖上，又小心翼翼拿走我手里的书卷。
他深情的望着我，刚要俯身吻我。
我缓缓睁开眼，“你回来了。”
裴煜点了点头，“方才丞相有事见朕，去了趟御书房，才耽搁到现在，朕来陪姚姚睡觉了。”
他靠近我的时候，身上传来熟悉的龙涎香。
裴煜应该是故意用龙涎香遮盖住女人的脂粉香气。
只可惜我不是凡人，我是条白蛇，嗅觉敏锐。
一下子就闻到了属于沈素珍的味道。
我注视着裴煜的眼，“你还记得我送你的定情信物吗？”
裴煜笑着点头。
“朕当然记得。”
他从腰间翻出来一个白色精巧的骨哨，“这是八年前，姚姚送给我的，是用自己的骨头做成的。”
“姚姚还说，只要我一吹响它，姚姚就会出现在我面前。”
“可是阿煜，你还忘了一句。”
我望着他补充，
“若是有朝一日你骗了我，这骨哨就不管用了，任凭你怎么吹都无法吹响。”
裴煜眼中闪过一抹慌乱，举起手向我发誓。
“姚姚，朕怎么会骗你？若是骗你，就让天打五雷劈死朕！”
“无论何时，朕只爱你一人的。”
我眼底染上一丝嘲讽。
可是裴煜。
你至今仍在骗我。
我给过你坦白的机会了。
今夜过后，你再也找不到我了。
裴煜第二日醒来，下意识圈住我的腰，却空空如也。
长清宫的龙塌上，只剩下他和一床被子。
裴煜揉了揉睡眼，“姚姚？”
他没看到我的衣裳，愣了愣，很快又笑了。
“姚姚今日起那么早，难不成要给朕准备什么惊喜？”
“来人，更衣。”
门吱呀一声，有人推门而入。
闻到熟悉的香味，裴煜顿时清醒，猛然回头。
“沈素珍！怎么是你？”
他顿时满脸慌乱，用力把人往外推。
“滚出去！”
“谁让你来这里的？若是让姚姚看见了，朕让你不得好死！”
沈素珍被推倒在地，撞到身后的棱角上，顿时额头磕红了一大片。
“皇上，你错怪珍儿了，方才是皇后身边的人传信，让我来这里侍奉的……”
裴煜脸色大变。
“……你说什么？皇后让你来的？”

第二日裴煜果然雷厉风行，让御林军翻遍了整个皇宫。
发誓要找出那日纵火烧镜月宫，害皇后的真凶。
他自然找不出凶手。
因为那大火，是我故意点燃的。
发现裴煜不见后，我故意打翻了烛台。
就是想看看在我面临生死关头，他会是什么反应。
这一日，裴煜去上早朝，我遣散婢女在御花园游逛，等裴煜下朝后亲手为我做莲花糕吃。
认命都说君子远庖厨。
为了讨我欢心，堂堂一介人间帝王，却愣是为我学会了百般厨艺。
望着金銮殿的方向我心事重重，忽然一个急急忙忙的身影撞了过来。
“皇后娘娘恕罪，臣妾……臣女无意冲撞皇后！”
我低头看向她，顿时愣住了。
她身上穿的宫装是浮光锦所制，今年大周只得到两匹浮光锦。
一匹裴煜给了我。
另一匹，裴煜说给了他妹妹长乐公主。
此刻却穿在另一个女子身上。
我静静的望着她，“抬起头来。”
女子缓缓抬眸看我，眨着一双好看的眼睛，悄无声息的打量我。
我一眼就认出来了。
她就是那日镜月宫起火时，衣衫不整追在裴煜身后的那个女子。
也是裴煜藏在听风小筑的沈家小姐，沈素珍。
“你是何人？”
我听到自己的气息不稳，沈素珍却挑衅一笑。
“皇后娘娘，臣女是来陪长乐公主的，并非皇宫众人……”
说着她有意无意露出腰间那枚玉佩。
上面雕刻着“御”字，是裴煜随身携带的那一枚。
术士说这玉佩有护身祈福之效。
曾经我问裴煜要，他并未给我，只是笑着将我抱进怀里。
“阿煜就是姚姚的护身符，有朕在，姚姚无需玉佩护持。”
几个月前，玉佩不见了，他说狩猎时不慎丢失。
此刻却堂而皇之的挂在沈素珍腰间。
原来，竟是给这位姑娘了……
我冷笑，刚要开口，忽然裴煜带着几分惊慌挡在我面前。
“姚姚！”
“方才朕听说有人冲撞了皇后，姚姚你没事吧？”
我摇摇头，裴煜松了一口气，冷眼看向跪在一侧的沈素珍。
“沈小姐，你身为公主的伴读，不好好去陪着长乐，跑到这里来做什么？”
沈素珍吓得肩膀颤抖，“皇上恕罪，方才公主不见了，臣女正要去寻公主，才不慎迷路走到这里来……”
裴煜摆摆手，“快去吧，别让长乐等急了。”
见沈素珍的身影消失在御花园，裴煜紧绷的身体才有所缓和。
他温柔牵住我的手，带着我往长清宫走去。
“今日奏折不多，朕现在就去给姚姚做爱吃的莲花糕……”
见我没吭声。
裴煜眼中闪过担忧，“姚姚，在想什么？”
方才裴煜一直在解释，沈素珍是长乐公主的伴读，因此可以住在宫中。
可三个月前，长乐公主的宫中学堂就开始了。
他时不时以关心妹妹学业为由，去探望长乐，回来时便龙颜大悦。
当晚也无需我侍寝，只需要抱着我睡觉即可。
那时我还疑惑，每日都恨不得把我揉进身体里的裴煜，怎会去一趟长乐宫就清心寡欲了起来。
如今看，不过是在外面吃饱了。
见我默不作声，裴煜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。
“姚姚，你别吓我……”
我笑了笑，推开他的手，“没什么，只是在想莲花糕要做多少，做出来不如给长乐公主送一些吧。”
裴煜笑了，卷起龙袍的衣袖，便开始帮我揉面。
“我们姚姚就是心善，还想着长乐。”
“不过啊，不用管这丫头，她向来嘴馋，能把这些莲花糕全都吃完。”
“朕亲手做的莲花糕，只给朕的皇后吃，其他人想要都没有呢。”
望着眼前一脸深情的裴煜，我心中五味杂陈。
他向来这样宠爱我。
就连至高无上的龙椅，都会给我坐。
上次在狩猎场，我险些被一头黑熊误伤，裴煜拼了命把我护在身后。
那时他眼眸猩红，紧紧抱着我不放。
“闻姚，朕会用命护你！”
可如今的裴煜，是怎么做到一边说爱我，一边同其他女子纠缠不清的呢。
莲花糕做好后，裴煜笑着端到我面前。
我随手捏了一块，放在嘴里，却味同嚼蜡。
“姚姚，朕这次做的怎么样，可还合你的胃口？”
迎上他的一脸期待，我违心点了点头。
“阿煜，去给长乐送一些吧。”
裴煜本不想去。
可我三言两语劝说后，他还是去了。
在他离开前，我感受到他有一些雀跃，或许是终于有了名正言顺去见沈素珍的理由。

皇帝裴煜为了娶我一个，遣散了后宫。
不惜违背太后旨意，也要让我做皇后。
术士说我是红颜祸水，会让大周倾覆。
裴煜冷冷反驳，“若是国灭也是朕没本事，焉能怪女子？”
他身为皇帝，却亲手为我洗脚沐浴，甘愿沦为我的奴仆。
他说此生会用命爱我。
可在一个月前，我发现他在深宫别院，养了个宦官家的女子。
半夜偷偷留宿后，会亲手给她送上燕窝。
等缠绵过后再回到我的床榻上，同我相拥而眠。
他以为瞒我瞒的很好，却忘了，我本非凡人。
也忘了我曾说过，他若是负心或多情——
天上地下，我会让他再也寻不到我。

镜月宫走水了。
深更半夜，我刚被浓烟呛醒，下意识去摸旁边的裴煜。
只摸到一片冰凉。
正当我愣神时，外面传来吵闹的呼声。
“陛下，里面危险您不能进去啊陛下！”
“奴才给您跪下了，保重龙体啊！”
……
还没等我反应过来，被焚烧一半的门被人猛然踹开。
裴煜红着眼冲了进来。
“……姚姚！”
“别怕，朕来救你了！”
他的鞋袜都没穿好，衣衫也不整，冒着被火烧伤的危险，冲进来抱住我就往外跑。
他跑的满头大汗，胸膛怦怦乱跳。
“有朕在，不会让姚姚有事的！”
很快他带着我冲出火场，我勾着脖子仰望他，忍不住翘起唇角。
刚想说这区区凡间的火，还伤不了我。
却在抬眸时，撞见裴煜僵硬而慌张的眼眸。
顺着他目光看过去。
一个宫妃打扮的女子，衣衫不整的摔倒在地上，手里还握着裴煜起夜时穿的龙袍披风。
笑容在我脸上凝固。
我刚要再看一眼，裴煜抬手遮住了我的眼。
低沉而慌乱的语气从头顶传来。
“乖姚姚，没吓到你吧。”
“朕会让人彻查镜月宫起火的原因。今夜，朕带姚姚去长清宫就寝。”
裴煜的胸膛很宽厚，抱着我稳稳的抵达长清宫。
可我脑海中一遍遍浮现那女子委屈泛红的眼。
我想问裴煜，那个女子是谁？
话到嘴边，又咽了下去。
裴煜温柔的把我抱在床上，担心我着了凉，亲自为我穿上绸袜。
“姚姚别怕，就算天塌了，也有朕帮你顶着。”
我望着他温柔的双眸心想。
他那么爱我，在月老面前发誓要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。
又怎么会背着我私藏别的女子呢？
曾经有姿色不错的宫女，妄图爬龙床。
被发现后，裴煜直接把人扔去了驯兽苑。
太后为了送她侄女进宫，给裴煜下了春药。
他不惜咬破了舌头保持清醒，也要跑来找我。
他说，“哪怕外面的女子沉鱼落雁，也跟朕无关，朕这一生只要闻姚一人足矣。”
这样好的裴煜，肯定不会骗我。
两个时辰后，裴煜以为我睡着了，他轻轻喊我的名字，见我没有反应，小心翼翼下了床。
他不知道，被子被掀动的那一刻，我就已经醒了。
“伺候好皇后，若是皇后半夜醒来找朕，就说朕去如厕了。”
“是！”
他的身影在长清宫消失。
半盏茶的功夫，出现在偏僻无人居住的听风小筑。
我使了个隐身术，顺畅无阻的跟在他身后，亲眼见到他去找里面的姑娘。
“沈素珍，方才谁让你跑出来的？”
“朕不是说过，任何时候都不许你出现在皇后面前，你方才想找死不成？”
裴煜声音里满是愠怒。
沈素珍吓得啼哭个不停，肩膀不停的抖动，看上去我见犹怜。
“裴郎，我太担心你了，怕你有什么闪失，才追上去的！”
“当时人那么多，闻姚她肯定没有看到我……”
裴煜不悦打断她，
“闻姚的名字也是你叫的？那是朕的皇后！”
沈素珍又委屈的哭起来。
“你就知道疼你的皇后，人家为了能陪在你身边，不惜作践自己藏身在听风小筑，却换来你这样的对待……”
“不如我今夜便跳井自尽，也好成全了你和皇后！”
说着沈素珍便作势朝外面跑去，裴煜脸色一变，一把抱住了她的腰。
“别闹，素珍。”
“你知道朕不是这个意思，皇后是朕的妻，你也是朕的心头宝……”
裴煜脸色缓和，蹲下身来按揉她的腿。
“听说你光顾着追朕送披风，都崴到脚了，疼不疼？”
沈素珍委屈的点头。
她泪水涟涟的抬眸，小手抓住裴煜的腰带。
“皇上，今夜你本该陪珍儿一夜，要不要留下来……”
她的手朝着裴煜衣服内侧探去，却被按住。
“不行。”
“天快亮了，姚姚很快就会醒，朕只是心疼你崴脚过来看看，这就回去。”
裴煜转身要走，忽然想起什么，他冷冷回眸。
“今夜镜月宫的火，是不是你？”
沈素珍脸色煞白的摇头否认，“天地良心，皇上，就算借珍儿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火烧皇后寝宫啊！”
“不是你就好。”
裴煜拿走了那件龙袍披风，神情淡漠，
“记住你的身份，不许出现在姚姚面前，若是让姚姚听到任何风声，朕不会饶你。”
裴煜回到长清宫之前，我先一步回来躺下。
他从身后温柔抱住我，如视珍宝一般。
“乖姚姚，朕会永远爱你护你。”
“明日，朕一定会调查清楚，将纵火之人株连九族！这世上，谁想伤害你都不成。”
我听着这番话，心中五味杂陈。
怎么都想不明白。
爱我如命的裴煜，说此生绝不负我，又为何与别的女子牵扯不清呢。